Joy（某果）

花未全开月未圆 49

       十月金秋日转凉。

　　沉香脸上的面具换了又换，他亲眼看着父亲的腿伤一点点地转好，小沉香开始跟着村中的先生学习知识。

　　十日前，他问了少年一个问题：“沉香，你以后想要做什么？”

　　小沉香那时候正在帮着父亲糊灯笼，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，刘彦昌听到他这么问，忍不住也支起了耳朵。

　　

　　少年在两人的视线中抬起头，他看着远处的华山，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灯笼。

　　那里有夕阳，如火的落日，落日的暖霞蔓延了半个天幕。

　　这个在落日之下的、坐在一片灯笼之中的少年，眼中也燃烧着两簇火苗。

　　

　　他大概思考了两分钟吧，这两分钟里，没人说话，他的父亲在看着他，沉香也在看着他。

　　他淡淡地笑了，开口道：“我要做个员外。”

　　沉香的未来和过去，很奇异地在这里、在这个时候交织了起来，一样的人，一样的问题，一样的答案。

　　他突然发现，有没有他的存在，似乎对这一切并没有什么影响。

　　

　　沉香看着他，陷入了恍惚之中，他的眼中反到出现了些许迷茫：“那……然后呢？”

　　少年答道：“我可以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，孝敬我爹，帮助邻里，和睦乡亲。”

　　

　　少年的嗓音还带着几分清脆，听起来像是翡翠玉碎夹着些雨落地的声音。

　　“沉香不想身居高位，因为沉香发觉，忠孝自古不能两全。生命短暂，沉香想要拿来做自己更想要的事情，所以在两者之间，沉香选择陪伴亲人。”

　　“但沉香永远不会为了亲人伤害无辜，这是沉香的底线。”

　　他笑着看向茶盘，这个看上去似乎和他差不多大，却好似阅尽千帆的奇人：“沉香不是不想去成就一番大事，而是没有那么想去，”他看了父亲一眼：“生命短暂，沉香最想要的还是一个幸福的家庭。”

　　

　　沉香听了，心中的波浪一层叠着一层，激荡了一会儿，反倒平息了。他终于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，看着这少年，仿佛穿梭了时光。

　　他说道：“沉香，你的这个愿望很好，我也希望你可以和自己的亲人团圆，做一个好员外、一个幸福的员外。”

　　他微微仰首，眼中含着些水光，沉着些笑意。

　　

　　那时候华阴的树叶就已经干了，枯叶却恰如花火，顺着秋风飒飒地燃烧着，本应落在地上，却张扬的好似漫天飞火，红色的芒狂舞着，肆意地直冲云霄，与夕阳之暮光相接，绚烂得不似日暮，反若新生。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金秋十月。

　　沉香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物品，站在门口向他们告别。

　　“这些日子里，我在这里实在是叨扰了刘先生和沉香良多。”他又换了一个面具，准备离开这里了。

　　他说道：“这是我旅途中的一处风景，我是时候走了，”他转头看向他的父亲刘彦昌，微微点头：“刘先生不必急于乔迁，这里很好，却不惊艳，是一处不错的住处，却不是一处美景。”

　　“我还有一个喜欢到处游玩的长辈，但我不会向他推荐这里。”

　　“总之，一切自有定数。”

　　说着，他看了一眼曾经的自己。

　　

　　每一个少年都有正待搏斗的命运。

　　同样目标下的殊途同归也未尝不可。即使殊途，在一切落定之后，他们也会不约而同地，想要保一个人。

　　

　　

　　刘彦昌听了以后，看着他叹了口气：“我从来没想过去住什么大院，我也只想在这里等一个人，顺利把沉香养大。若天能成全我，我便知足了。”

　　沉香的心被他触动，浅浅地怀想了父亲母亲在一起度日子的幸福时光，便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：“若天不能成全，也自有人成全。”

　　

　　祝我们都得偿所愿。

　　

　　

　　沉香走下山去，看见有一人在河边放置物品。

　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，一桶一桶的，看上去沉重殷实。

　　他本来不应关注这些生活常事，却因为他自己也要渡河，于是站在河边等了会儿船。

　　人闲着无事便喜欢四处看看，只是这一看却看出了些蹊跷。

　　

　　谁放东西在浅滩旁边？

　　有些经验的乘船之人都知道，为了让船舶能够顺利地停靠在岸边而不搁浅，船夫都会把船只停在水比较深的岸边，所以要运的东西往往也是放在水深之处的岸上。

　　可这些桶却被刻意地放在了水浅的岸边。

　　

　　沉香心中好奇，忍不住多看了几眼，这一看，又发现这些物品的摆放是规则的。

　　发觉这点之后，他突然心中警惕，接着他发现有几个船夫将桶放在浅滩里面，又用沙盖上，埋了起来。

　　他的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：这些家伙不会是在干什么坏事吧？难道是在销赃？

　　他混在人群里，打算等着他们走了去看看。

　　

　　

　　河水出现了异常状况，里面出现了少量有毒成分，梅山兄弟接到杨戬的指令，便带着草头神开始逐个筛查。

　　老大正准备赶往下一处检查水样，就接到华山旁的一位土地神的汇报，某处发现可疑人士和可疑物品，已经告知了司法天神。

　　见土地神一副闲适的、胸有成竹的模样，梅山老大却有些忧心忡忡，他莫名地有种不好的预感，他感觉到这件事不会这么顺利。

　　“你再给我说一下，那个可疑之物所在的地方！”他凑过去，扒着土地的耳朵，低声道。

　　土地神见他脸色不太好，便也低声说道：“那个地方是、是华阴。”

　　“华阴！”梅山老大眼瞳一缩。

　　“华阴……怎么了？”土地神见他脸色发白，心中一颤。

　　“华阴怎么了？华阴有河水之中，主要的几个支流之一，一旦它出了问题，你该知道后果！”梅山老四突然出现，向老大使了个眼色。

　　梅山老大深吸一口气：“老四，你带着他们几个先过去看看，老三快去东海，叫二爷过去！”

　　老四突然抬起头，说道：“别去东海了，二爷已经往华阴去了！”

　　杨戬已经向华阴赶去了，然而熟悉他的梅山兄弟几人却一点也没有感到安心。

　　实在是，杨戬处理事情鲜少像这般手忙脚乱。

　　上一次他这样已经是十六年前了。